閉眼的學問(上)

三個月來，患一絕症，學名叫『後天生理性眼皮抗閉合症』，簡稱失眠，又名睡不著。先嘆，這怪病就算三折肱也成不了良醫。泰半的夜晚，不是睡一半驚醒，就是根本睡不著。儘管眼皮崩塌、頷頸分家、小腿痠麻；儘管已經在床上翻了七七四十九圈；儘管已經是有一大莊園的羊的牧羊人了；再嘆，哎，還是睡不著。多奇妙，縱然肉體瀕臨往生，然精神卻越夜越激昂，遲遲不肯啟動休眠模式，難道是天生勞碌命，連睡覺也要費一番大工夫？人生，豈是一個『禪』字了得？

近日，此疾更引發嚴重的恐慌症。聽起來讓人膽顫心驚，但和某余姓演藝大哥的兒子相比，我算是幸運許多。小余(又名降拳)的恐慌症是情感上的，而我則是生理上的睡眠恐慌；他突發性、意圖不明的壓力宣洩得眾人誅之『爛草莓』，遺臭萬年，而我像裹腳布又臭又長的病史雖不能獲得evil angel高層的青睞，但多少也可以獲得親朋好友間一句雖窩心卻沒建設性的『是喔，好可憐』。在那些要比雞鳴還要早起的日子，前日早晨必不敢對床稍有棧戀，好為晚上的早睡鋪好康莊大道。竊以為早睡與早起互為充要條件，焦夢不離，是生理、心理交互作用下的必然結果，然，這是什麼道理，為何已故意在白天苦其心志、勞其筋骨的我還是在鬧鐘響起的前一小時才睡著？我已經故意累了一整天了呀。

這種情況就像是熬夜一路從台灣和越南、印度人走到LA，到了飯店卻只睡3小時就自動清醒一樣地讓人想飲鴆自盡。好想睡覺但又好怕睡不著，所以一到該睡覺的時刻就開始擔心睡不著，越害怕就越睡不著，最後遁入睡眠的阿鼻地獄，永世不得超生。老天爺，我是真的累，祢一非長官，二非學姊，闔眼睡覺這事我沒有在客氣，但為何要給我這樣異於常人的體質？或許是因為holiday inn鬼影幢幢；或許是因為床既不靠牆、又無床友，沒有安全感；或許是臉上敷了因為怕熬夜皮膚變爛的晚安面膜所以不敢亂動；在飯店睡不安穩情有可原。但究竟，為何，到底，為什麼回到家之後還是失眠(張啞禽報新聞搖頭晃腦貌)、還是在清晨4:58打著這篇毫無意義的文章？哎，大概是太擔心等會兒要面對『還是』睡不著的宿疾，所以才在這邊耗著。但看著時間越來越早，我真格越來越慌，在清晨入眠的狀況只有三種：一是睡到日上三竿，當晚又睡不著；二是睡個3小時就清醒，好累想睡，但睡不著；三是還是睡不著。

唉，鳥兒啁啾，公車隆隆，是該回去清點多如繁星，快排成一條milky way的羊兒們有沒有少了。


p.s.1: 7:01，間隔2小時，羊群數目清點到8825252隻，仍然精神奕奕、神采飛揚，無奈起身修改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