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的盡頭

該怎麼形容那片藍？

西子灣的海，好像是藍色參雜了點灰；淡水河的出海口，則是介於藍與綠之間，說不得準；但若要形容蘭嶼的海，我只能用『藍色』這種顏色去形容。曾經，我以為那些關於它的影像都是經過後製、或是上了層層濾鏡的效果。然而，眼見為憑，那麼純粹、完美無暇的海的顏色是真的存在的。那是種絕對、不容懷疑的藍色，長久凝視著那片蔚藍，我不禁想如果柏拉圖所謂的『理型世界』真的存在，或許在那世界裡的藍色就是蘭嶼的這片海吧。

相較於大城市的喧囂，蘭嶼是個相當安靜的小島，除了海浪聲、風聲、人聲、偶爾呼嘯而過的機車聲、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呼吸聲了，躺在路邊的涼亭上，在一呼一吸間，茫茫然地彷彿和天地融合為一體，海風一吹，什麼憂愁、煩惱、強說愁通通都被帶走了。


每天在島上做的，就是散步、聊天、發呆、還有去海邊抓魚。某日晚上回到施老爹的家，看到施老爹蹲在那邊不知道在幹嘛，湊過去一看才知道他在殺魚。挺大的，大概有我的一節手臂長，施老爹說牠是白毛，對達悟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魚種，補到之後要把牠曬乾，等到有貴客或好友來訪時才拿出來，以示對客人的重視。邊說，施老爹熟練的把那條大白毛翻來覆去地擺弄，刮鱗後，就開始剖肚、剔刺、洗內臟。施老爹還說，達悟人的魚又分成三種：老人魚、女人魚、男人魚。族裡的老人因為閱歷豐富，所以幾乎所有的魚種都可以吃；女生吃的魚肉質比較細嫩，但也比較難抓；至於男生吃的魚嘛，就比較難吃，且都是海裡游的慢吞吞的魚。他們男人在出海捕魚之前，一定都會先捉一些女人魚，因為女生在家種芋頭、整理內務也是很辛苦的。

說完之後，施老爹順手把手上只剩半片的白毛拿起來，像吃果凍般地，瞬間把白毛的大眼睛擠出來並吞掉，在旁邊的施媽媽看到我們臉上驚恐的表情可開心了，好像看到什麼笑話一樣咯咯咯的笑個不停，且就在我們還沒回神的霎時，施老爹又把另外半片白毛的眼睛吞了。然後一臉滿足地對我們露出憨憨的笑容。